笔名夜澜,应激性更新,本体是鱼,咸咸的那种

【紫苏爱/梅特白】秘闻

忙傻了就想搞点雷人玩意儿)

非常潦草且没头没尾的无脑摸鱼(平躺)

手游崩离背景,小部分游戏内容大部分私设,有延续《侵蚀》 的剧情

cp洁癖慎入非常雷且ooc

命定者第一视角注意

修罗场注意

含车轱辘注意

全员略黑

雷点太多就这样叭



最后再来一遍慎入慎入,引起不适可以随时退出求求轻点骂【卑微JPG.】

以下。







   之前我和这位名叫梅特墨菲斯的花仙就打过照面,还不止一次。但现在我对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曾经因沙漠风暴崴了脚被这人救过的一点感激,也在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后转化成不安与猜忌。我直觉这个花仙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梅特墨菲斯还是那一身居家休闲的打扮,而事实上我没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惊讶诧异的表情,见着我们就像在自家后花园闲逛碰到邻居一样正常,不过这个后花园是一片常有魔物出没的森林就是了。

   他甚至无比自然地冲我们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

   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不那么轻松了。露莎仙女提到这片区域的魔素浓度曾以不自然的速度增长,然后又归于平静。原本是我一人的任务,出发时爱德文每月的例行巡查刚好结束,得知这事便顺道和我一起了。有爱德文同行,一路上我出手他指导,自己对付那些魔物明显得心应手了。

   任务不难,还有一位厉害的老师在,在我以为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梅特墨菲斯。

   我摆出警戒的姿势,但爱德文不像之前那样默许我出手了。他抬手拦在我跟前,意思是让我退后。


   ——对付我的话,还是叫你的老师来比较好哦。


   以前对峙的时候梅特墨菲斯这么和我说,当然那一次爱德文不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松离去,而现在——至少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

   “哎哎,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来打架的,”梅特墨菲斯看上去不在意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拖沓着袖子东扯西扯,“都算老朋友了吧,怎么还是这么冷淡——”

   “没有事的话,”我听到爱德文礼貌而疏离地打断了他,“我们该离开了。”

   不会有人天真的以为在魔物横行的森林里遇到恶德花园的人——尤其是梅特墨菲斯——会是个巧合,我猜对方多半是为了什么而来,并且很可能和我们是同一件事。

   那双眼镜下的情绪看不真切,梅特墨菲斯终于懒洋洋扯上正题:“你一点儿也不意外嘛。”

   “毕竟你出现在这,也没什么意外了。”爱德文截住他的话头,明显不想与他多有交际。这和黛薇薇口中的那个温吞、慢悠悠、温温和和的魔法师不一样,他话语中有了与平时相去甚远的冷淡与利落。

   他们在说前几天魔素变化的事。我很快反应过来,但插不上话,只能在爱德文身后保持警惕。

   梅特墨菲斯眯眼看了我们一会儿:“虽然确实背过不少锅......但如果我说这次和我毫无关系......你们信吗?”

   “算啦算啦,都是被推出来当苦力的,彼此稍稍关照一下也不过分嘛,再说我们调查的说不定是一件事呢?”他也没打算等回答,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爱德文,却抬手指了指我,“有这位命定者的话,追查起来会方便不少吧?我不介意和你再合作一次哦。”

   对方把那个字眼咬的很重,像是故意强调曾经有过的合作关系。我不禁想起以前询问爱德文有关这个人的事,他一向温和的话语有些生硬,只是简略讲了几句就不说了,然后习惯性抬手捂了下脖子再三告诉我远离这个人。

   我从别人那里听过古灵仙三人组的故事,梅特墨菲斯在故事里有着极其微妙的位置,种种的灾难由他引起却非创造,这个人胡乱扯过那些埋藏起的线,将其织就成祸端的网,将隐藏的矛盾交织、放大。

   “没什么可谈的。”爱德文没变过语气,“麻烦让开。”

   他带着我往前走,梅特墨菲斯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出乎意料地侧了侧身没有拦。

   “真冷漠啊......好吧好吧,那最后象征性问候一句好了,”梅特墨菲斯无所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比如,最近身体怎么样?”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爱德文停下了。

   他皱了皱眉,回头盯着对方:“......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嘛,”梅特墨菲斯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随口问问而已,像偶尔失神、魔力不畅之类的——当然我开玩笑的,毕竟出问题也不会出来调查嘛......”

   “哎呀哎呀,”梅特墨菲斯不再喋喋不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爱德文有些僵硬的身影,“该不是一语成谶了吧?”

   气氛好像在那一刹降至零点,一时间我只能听到林中匝密树叶的磨挲声,对方主动舍弃了那份虚与委蛇的客套,摊开手向我们走近几步,却被忽然出现的耀蓝火焰拦在原地。

   我在看到烈焰之诗的火光后才感觉到空气翻腾上来的灼热,一瞬而起。爱德文是我所认识的花仙中对自然之灵的控制最熟练的,虽然目前我已能运用一些这片大陆魔法,但和他比差的还不止一星半点。

   “退到我身后。”爱德文没有再看我,收敛了后方的火焰。我依言照做。

   透过火光我看清了梅特墨菲斯的表情,火焰离他更近,这个距离理应感觉到皮肤的灼痛,可他不为所动。我曾亲眼见爱德文用裹挟着火花的闪电逼退过被魔素侵蚀的花精灵王,一般花仙对魔力的抗性甚至不比花精灵强,而梅特墨菲斯只是停下了脚步,足以灼伤人的火焰与他仅有半臂之隔。

   我安稳待在我的老师身后,对面至今没有表露攻击的迹象,大概是不想在魔力方面与他硬碰吧。天色不早了,远方阴沉沉的,我知道爱德文不打算长时间纠缠下去,如果像这样用火焰将对方隔开,估计很快就能离开。

   我想的轻松,但爱德文看上去一点也不。他的眉头甚至皱的更紧:“……讲明白。”

   “看上去好的很啊,紧张什么嘛。”梅特墨菲斯凑近看了看拦在跟前的火焰,耀蓝色的火焰却只给那人的白发染上了冰冷颜色,“不过我最初就提醒过你,以目前的状况还是少去试探极限的好——现在看来得说的更明白点了,不要试图自己摆脱——”

  “——够了。”爱德文出声打断了对方,语气罕见的冷了几度。

   “哎呀,真是抱歉,忘了你的学生也在了。”梅特墨菲斯无辜地晃了晃袖子,袖边险险擦过火焰。

   事实上除了他们偶尔提到调查魔素的事我清楚外,其余的对话我都听得不明不白。我猜那些是他们曾经有过的交集。陌生,遥远,且不愉快。


   不是我该掺和的。


   这是下意识得出的结论,然后大脑又无端闪过另一个想法。

   露莎也好,黛薇薇也好——或许此刻除了爱德文任何一名花仙在这,都不会有最坏的可能。

   蓝色的火焰低低环护在我们周围,将这一小片空地照的足够亮。我理应感到安心,却因为这一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心悸。

   梅特墨菲斯依旧挂着那副表情,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靠近他的火焰像在风中飘摇的火苗摇摇欲坠,其中的蓝色甚至黯淡了一点,但在下一秒反弹般炸开,梅特墨菲斯向后退了一步。

   我可能会怀疑刚刚火焰的状况是盯着看太久出现的幻觉,但不会错过爱德文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我想我们应该都清楚了。”梅特墨菲斯微微哂笑,“还需要我......演示更明白点吗?”

   我有些疑虑地看向爱德文,所幸没看出他的动摇。爱德文不作回答,将掌心半拢将手微微抬高,我记得那是一些高阶魔法的起手式。

   “如果等会儿有任何异常的话,”爱德文压低声音,顿了一下,“你立刻离开。”

   不止一个人和我说过这种话,他们所希望的无非是少让我卷入一些事端,我顶着命定者的名号来到这片大陆,无可避免的目睹或参与物事,我清楚在这些事中自己的旁观者身份——可这种话在这种情况下从爱德文的嘴里说出来只能加剧我心中的不安。

   灼烫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吃痛地缩了下脖子向上看去,却发现原本平稳悬浮的火焰在剧烈摇晃,然后开始窸窸窣窣往下掉火星。那股不安得到了证实,我慌忙之中去看爱德文,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未施展完全的高阶魔法被什么硬生生掐止,脸上攀附了一丝惨白。

   周围原本用作环护的火焰此时成了最大的隐患,我狼狈地低头躲闪脱落下来的火星,哪怕是一点点也能在衣料上留下面积不小的焦痕。在这时我才切身体会到其中自然之灵的强大与纯粹,当我再次抬头,忽然意识到爱德文其实分了很多精力稳固我们这边的火焰,对面大簇大簇的蓝色已经开始溃散,而那个人始终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像拨去花园小径上斜生出的枝杈那样轻松拨开摇摇欲坠的火焰朝这边走来,他身边坠落的蓝色像凋零的流萤。

   美且致命。


   形势急转而下,我听到爱德文几乎用尽全力挤出两个字:“快走。”

   身边的火焰有了小部分的崩裂,我咬了咬牙,就算剔除主观情感,客观事实我也不能离开,从半空砸落的火焰让人无暇顾及躲避之外的事。我不是没想过用魔法,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更不要说吟唱。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清楚梅特墨菲斯做了什么,反正爱德文状态很差。勇气国那对兄弟的事尚未解决,这个人在一旁推波助澜看困厄小兽嘶吼的玩乐目光彻底惹怒了我,我心底忽然泛出阵阵厌恶与反感,带着怒意想在纷落的流火中分辨出那个人的身影。

   “别光顾寻仇,多注意注意头上啊,伟大的命定者?”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贴着脖子传来,使人想到阴滑黏腻的蛇。我打了个激灵压下反胃的感觉向后一拐,手肘打了个空,我回头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与爱德文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差不多退到了防御圈的边缘——而此刻我的头顶充斥着大量密集的,不受控制的烈焰之诗。

   “爱德文?”我焦急地想提醒他,“爱德文!”

   自然之灵溃散,最外围的火焰也无法幸免。慌乱中盘虬的树根绊倒了我,使我向后跌倒在腐败潮湿的落叶上,下一秒便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火焰,我绝望地抬起胳膊,已经闻到了衣料烧焦的糊味。

   想象中的灼痛没有到来,那些火焰在半空中迅速燃烧,在坠落下来的前一刻消耗殆尽,空气里呛人的热浪褪去,我勉强找回平衡,再抬头时梅特墨菲斯已经站在爱德文旁边。

   那个身影就这样直直倒了下去。

   “意料之内的结果。”他伸出手臂穿过爱德文腋下支撑着人不至于栽到地上,不屑地撇撇嘴,“啧,看来对什么人都一样嘛。”

   “你做了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怎么了!”

   “如果站着喊出来说不定会更有气势。”梅特墨菲斯居高临下瞥过我,换了个方便使力的姿势将爱德文往怀里带了一下,“至于你的老师嘛,我保证他没事——应该吧。”

   我深吸了几口气,试图集中精神,爱德文对外界毫无反应,像个被抽掉线轴的人偶软趴趴遗落在嘲弄者手里。先前的特训好歹有效果,微弱的亮光出现在我的掌心。

   “现在可没有老师帮你,”他轻飘飘说,带着我熟悉又厌恶的轻蔑,“你和上次那样无能为力。”

   “也不用摆出这副表情虚张声势,”梅特墨菲斯扬了扬嘴角,“你该庆幸今天陪你来的是你的老师,所以我的目标不是你——顺带一提,雅加女神依旧对你很感兴趣。”

   危险的毒蛇总善于利用斑斓和无害伪装自己,藏身在花叶中伺机而动。我不无反感的想,梅特墨菲斯就是那条紫妍花丛中探出信子的毒蛇。

   凝出的那点光球早就分散了,梅特墨菲斯没再将注意投在我身上,我绝望地看向爱德文,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悲哀。余晖在厚重的云层里挣扎着漏出光亮,再被云漠不关心地推搡挤压,我忽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压迫着胸腔挤出氧气,低压从脊背淹上。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冷不防打了个颤栗,本能控制着身体不要随意动弹,但窒息感迫使我大口呼吸。露莎和我强调过命定者的种种特殊,相比摸不着边的异世界魔法,身为人类的我对感知共情更有把握——在那一刻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魔素。我迄今所感知过的最纯粹的魔素。

   仅仅是单纯的魔素远不会这样,带来窒息感更多的是那股气息,来自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毋庸置疑。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是全新、陌生的气息,却在感受到的一刻不由自主的被震慑、向其臣服。

   梅特墨菲斯慢我一刻觉察,我因为看到他笑容的收敛而微微放心,至少证明这股气息的主人与他并非一伙。

   短短片刻这里的魔素淤积达到了新的巅峰,我被突然提高的浓度呛得喘不过气,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宽心多么荒唐——对方根本就不属于任何阵营。

   视野里最后一丝光被剥夺,我惶恐地发现周围的景物被浓墨般的黑覆盖,我低头只看到自己什么都没握住的手,好像只有人被拉进了这片未知黑暗的领域——我抬头,同样也只看到了对面的两个人。

   除此之外一片漆黑。

   大概是隔绝了其他杂物的原因,只有单纯的光与影,我看清了梅特墨菲斯。他在低头思索——或者在看仍不知昏醒的爱德文——静默空间里那一声笑显得突兀而清晰。

   “以前我不曾留意玫瑰,总觉得它们除了华丽一无用处,还总带着那些扎人的棘刺,”白发科学家用着一种奇异的语调,有点像古代贵族的吟咏,“而现在我不得不承认那时的浅薄与无知。正如众人爱着玫瑰是有理由的,那如丝织般细腻的花瓣是美丽的,那与生俱来的血脉气质是高贵的。”

   “但我想应该换换其他角度品鉴,”他像在自言自语,“美丽的东西是易碎的,但破碎的一刻会产生更强烈的美感,尤其是一朵自以为可以依赖那些精致的棘刺护佑自己,甚至能像尖栅栏保护花坛的玫瑰。”

   “毫无疑问它凋零的一刹是美丽的,落到泥地的花瓣让人生出摧折的心思,花面沾上雨珠,半斜着仍要强撑最后的姿态——”

   “我想,”梅特墨菲斯掰过爱德文的脸,抬起头恢复了他标志性的笑,“您也这么认为过吧?”


   我没听明白,但紧接着刚离地的膝盖重新跌了回去,手臂在无形的压力下抖得像糠筛,勉强撑住身子才避免了下巴磕地的结局。

   视线里映入一点暗金的靴尖,有人踏着黑暗走来,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新增的气息。如果说这段时间的特训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话,那一定是身为人类对气息的敏感,而自从被这片黑暗包裹之后所有感知微弱到极致。那个人从我旁边走过,我立刻感觉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得以惴惴不安地抬起头。

   “荣幸之至,这位......大人。”梅特墨菲斯笑了笑,可嘴角分明是挑衅的笑意,“我能否合理猜测,您与这儿异常的关系呢?”

   这个人具体给了我一种怎样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与震颤迫使直视他的人低头,像一位披上暗影的神明,内里仍带有那种毋庸置疑的气息。

   对方的头发长至脚踝,束的整齐,那种白并非毫无生气,却让我觉得没什么感情,暗色的金属护额掩住额头,或许在下面有着象征身份的印记。

   我从背后那双附着暗淡光芒的独特羽翼认出了那是花精灵王,但一直以来我见过的无论是花精灵还是花精灵王都很少有像这样的人形。除了那双精灵羽翼和没有触角外,他和一般花仙没什么区别。

   他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走的平稳缓慢,我无意中发现两边的距离在慢慢缩短——虽然两方都没有移动。爱德文闭着眼睛无意识仰在梅特墨菲斯的臂弯里,毫无知觉的对敌人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真令人羡慕,不是吗?”梅特墨菲斯轻啧了一下,扣着爱德文下颌忽然发力,指尖覆盖的皮肤上立刻多了几道鲜明的痕迹,“瞧瞧......有多少人像你偏袒他们那样偏袒你?”

   “原以为你的偏袒毫无差别......但我自认为分予了你足够的心思,却没在当时得到我想要的偏袒。”他低头看着爱德文,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里。

   “就连......哭几声都不愿意。”

 

   实际上我并没有留意那句话,身体因低沉的气息不断战栗。那已经是恐怖的感觉了,比先前强烈数百倍的窒息感无差别的充斥整个空间,那位精灵王带来的魔素狂躁的翻涌,黑暗不断加深变得浓稠,那趋势下一刻就可以吞没一切。我不敢动,也动不了。生灵都是向光的,对黑暗有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在这种纯粹的暗影里能做的只有自祷光明。

   我侥幸的认为花精灵王留意到了自己,那种可怕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但我绝不愿再体验一次——我回过神,无边的黑暗已经淡去,留下阴蒙蒙的树林。


   “梅特墨菲斯,是吗?”

   白发的精灵王语气淡漠,我才注意到梅特墨菲斯拖着袖子无辜举起胳膊,数支漆黑的羽箭悬在半空,无一例外指向那个人。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爱德文已经不在对方怀里了,梅特墨菲斯空着手,被那些黑箭逼退了好几步。

   “离他远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且没什么起伏,可我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个人的笑有些牵强了,他慢慢将一只手放下,敷衍般欠了欠身,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位暗影精灵王。我的角度看,梅特墨菲斯的嘴动了动,但一句话没说,只是又微微按了一下停在胸前的手,和他出现时那样无声无息离开了。

   已知的威胁暂时解除,接下来便是眼前这位了。我无意识屏住了呼吸,对着梅特墨菲斯我或许有十成对怼的勇气,但这只精灵王仅仅是站着就让人没有任何僭越的想法——是骨子里对殊坚意志的遵从。

   “还能站起来吗?”

   白发的精灵王低头看了我一眼,是那种淡漠的语气。我身体一轻,魔素带来的负荷消失的干干净净,落叶和泥土混合的腐糜气息传来,我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因紧张深深抠进地里,膝盖处因沾了泥和树叶显得皱皱巴巴。

   我撑着树干站起来,话打了个磕绊:“可,可以。”

   没再感受那种毋庸置疑的气息让我轻松不少,但一时没考虑那么多。我又面临了另一个大问题。

   “那个,您……呃,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逗留了太久,现在得回去……”我不安地瞟了一眼爱德文,对方半拥着他,以至于我只能看到那标志性的月白色长发和无力垂着的手臂。

   “你是他的学生,来自异世界的人类。我知道。”他转过身,对上那双颜色更加深沉的锗红眼睛时我呼吸一滞,竟有一种无可遁行的感觉,“跟我走。”

   没有给我回话的机会,那位花精灵王径直撇下我向一个方向走去。天黑的过快了,有下雨的前兆,按正常情况这个时间也赶不回去,更何况爱德文还处于昏迷状态。至少目前为止这个突然出现的花精灵王没有对我们展露恶意,我别无他法,只能寻着对方精灵羽翼上附着的黯淡光芒一脚深一脚浅摸黑跟随。

   低矮的枝丫时不时刮过我的脸、脖子,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又疼又痒。我对这种环境有些厌烦了,眯着眼抬头想看看目的地在哪。那位花精灵王抱着一个人还有余避开了所有可能被刮擦的地方,让我不禁想他是否经常走这条路,以及他和爱德文的关系。

   简单样式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这是结界巡视路上的一处休息点,见着熟悉的地标我感动的差点掉泪。那只花精灵王示意我去开门,随后径直走进去,我也不敢问什么,讷讷跟在后头关上了门。

   夜间的森林总是很冷,门一关隔绝了不少寒意。我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气,不出一会儿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柜子里有食物,需要就去拿。”那只精灵王平淡截住我未出口的话,“雨会下一整晚。”

   我不禁怀疑他有看透人心的能力,我确实不想在这留宿,但现实却是根本没法赶路。无论是出状况的人还是这场不逢时的雨。

   用作休息点的屋子不大,但垫子食物是常备的。我拖了一个备用软垫出来,横过来与原本有的垫子并在一起,接着去找食物。因为平时只有爱德文一个人巡查结界点路过会使用,里面的食物不很多,撑我一人的量倒是绰绰有余。

   那只花精灵王并不打算吃点什么,爱德文也未转醒。我草草解决完晚餐,发现那位花精灵王已在一侧软垫上坐定,爱德文平躺着枕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指轻触对方额头,我似乎看到一些亮色的光点晃晃悠悠飘入爱德文眉心。

   我实在搭不上话,只能一边空担心一边默默挪到垫子的边缘裹紧外衣躺下来。那位精灵王的态度并不明朗,但放着同伴不管这事我做不出来。我默念着留个心眼不要睡熟,不着痕迹地翻了个身侧对那边。我窝在边上,对面两人在另一边,两边隔了两个软垫,垫子没那么软,也不算粗糙,躺着的那块陷下一点去,我微微眯着眼睛瞟着那边,勉强看得到那边的情况。

   屋内不亮,我躺下没一会儿那只花精灵王抬手在半空虚虚一按,角落的光石便黯淡下去。我没见过这种法术,联想到之前逼退梅特墨菲斯的场景,不由得暗暗猜测这只精灵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或是哪位花精灵王。

   他身上的魔素气息过于明显,毫无疑问是魔素侵蚀过的暗影精灵王,往常见到的被魔素侵蚀的花精灵大多神志不清暴戾狂躁,像这样裹挟着魔素还心思清明有条有理的花精灵王从未有过。花仙的学者们普遍认为这种未知物质能惑乱心灵,但在那位花精灵王身上这个认知似乎主次颠倒了——魔素才是被控制的一方——甚至为其所用。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天的劳顿与紧张很快没了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是睡姿的问题还是外面渐渐有了雷声,我从浅眠中惊醒。半边胳膊麻了,我撇了撇嘴打算换个方向,惺忪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那边动静。

   那位精灵王没有变过姿势,爱德文保持着枕在他腿上的姿势没动,但抬起又放下的手表明了他已转醒的事实。

   发着懵的大脑呆呆转过一圈,睡意消散了点,我刚想动动发麻的胳膊,慢慢吞吞在嘈杂的雷雨声中捕捉到一星半点对话。

  “......可你从未提过。”

   那位花精灵王低头看他,鬓边的白发顺着脸垂落,遮挡了一部分表情。那不是什么喜悦的语气。淡漠,平静,甚至还有审视。

   长长的沉默,他们僵持着,一句话也没说,隐隐有种对峙的气氛。落雨声与隐雷声混在外面嘈杂着,或许之前有其他对话,但我听得不明晰。

   光石与雷电的冷光半打在爱德文的脸上,他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地看那位精灵王。良久的沉默后,他忽然自弃般扯出一个笑,寡淡的笑意浮在表面,看上去随时会碎掉。

   “你在生气。”他轻声说。

   没有回答,没有反应,那只花精灵王也只是那样看着他,不为所动。

   你在生气。他哑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弱,抬手环住那人的脖子费力勾下。为什么?

   那份脆弱的、虚伪的平静一击即碎。

   白发的花精灵王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身,他们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却是另一种无声的拔刃张弩。

   我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僵着身子不敢动,那人突然扣住爱德文的肩膀直接将他压在软垫上,我看不清他们各自的表情,但隔着两块垫子都能想象到那位花精灵王出离平淡的情绪——层层漫上的,蓄在眼底的怒意。

    爱德文下意识抓住那人胳膊,那人低头注视他,白色的长发便顺着肩膀垂下,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在一方空间,然后那人俯身——爱德文的身体几乎立刻紧绷起来,被对方扣着手腕轻易压制,膝盖抵进试图蜷起的两腿间——我听到一声短促的呜咽。

   “别走神。”那个人冷淡的语气湮没在雨声里,近乎命令般掰过他的脸,“看着我。”


   我后背满是冷汗,登时睡意全无。


   外面的雷雨声愈发大了,滴滴答答连成一片,像要把整个世界淹没。我忍受着胳膊针刺般的麻意,理智告诉我今天已看了太多,可心底莫名的冲动让人执意不肯闭眼。我只敢眯着眼,视野并不广阔,也不清晰,但仍看到了衣物被从下至上推叠至腰间,露出下面大片落霜般白的皮肤。对方的动作不算温和,他痛得颤抖着蜷起身子又被那人压回去,梗着脖子咬上对方肩膀将不该有的声音尽数压抑,我没看出缱绻与温柔,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情绪的宣泄。那双平时稳托着玫瑰、轻松施展魔法的骨节分明的手此时只能徒劳去挠那人后背,直到衣料起了褶皱也无济于事,而那人以自己居高临下的姿态平静而肆意地俯视,烙上独属他的花痕。

   ——来自一位精灵王不再收敛的、彻底显露的占欲。

   我浑浑噩噩闭上了眼,努力控制着动作小心翼翼翻过身,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想法全被划过耳边的一声惊雷震得干干净净,我逼着自己同意识一起沉入深眠,传入耳中声音却更加嘈杂,所有的一切无序地破碎地糅合在一起,雨滴砸在树叶上的脆声,坠入泥地的闷响,雷声的轰鸣,以及捂灭在掌间的,那些支离破碎的泣音。

 

   直到破晓时分雨才完全停去,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投入屋内。我头一次觉得睡觉像受刑,从来能睡死的我一夜浅眠,闭了眼也是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把人逼得发疯。我昏昏沉沉睁开眼,雨后的曦光给一切镀上了薄薄的绒层。

   说不清是哪种情绪作祟,我下意识想去看那边的两人,他们恢复了妥协般的平静——又或者一直如此。那只精灵王微微垂着头,周围隐隐显出极淡的光辉,神圣这个词用在暗影精灵王上似乎太不合适,神明的尊贵庄严与暗影的幽深远邃就这样矛盾却合理地出现那人身上。他投下的阴影覆拢着怀里的人,似乎将怀里那人与崩乱的外界彻底阻隔。像守护,也像禁锢。

 


   直到太阳又爬高了点,林里的雾完全散了,爱德文才哑着嗓子过来提醒我准备动身。我被他沙哑的不成样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也没留意装睡装的像不像——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嗓子会哑成那样,说了一句后就沉默着不再开口,直到白发的精灵王递去一杯温好的水。

   之后就是我站在屋前空地上看着爱德文与那位精灵王做简单的道别,那只花精灵王似乎注意到我偷瞥的目光,那也是从昨晚至今这么长时间我见到他唯一明显的表情——他微微笑了笑,附耳和爱德文说了什么。我看到我的老师一瞬间僵硬的后背。

   那位精灵王不再停留,转身没入屋后的树林,而爱德文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头向我走来。

   “回去吧。”他别开视线,然后不再说话。

   爱德文走的并不快,莫名有种疲惫与脆弱,我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昨天的状况多多少少给本就过劳的身体再加负担——我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以什么方法打破这样尴尬的场面。我低着头跟在老师后面,脑中草拟了很多开头又舍弃,最后干巴巴憋出一句:“能休息一下吗?”

   “累了吗?”爱德文脚步一顿,转身看我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困倦,“那就歇一会儿。”

   他才更像迫切需要停下休息的那个。我在心底默默想着,看着他扶着树干坐下,自己也找了块干净些的石头。

   爱德文将脸埋进手掌,我们之间又陷入窒息的安静,在我对开口不抱希望的时候听到了他自嘲般的一声轻笑。

   “问吧。”他疲惫的声音闷闷从掌间传出,“你想知道的事。”

   我该问什么?

   他半背对着我,以至我可以毫不避讳打量的目光。我想我知道刻意拨到前面的那缕长发是为了遮掩什么,猜的到顺着领口往下会有迷糜的花痕,猜的到那些交叠的需要反复厮磨按压才能连缀起的青紫花枝,包括留在后颈无声宣昭所属的,也许深到见了血才结痂不久的,那个难以消褪的印记。

   我该问什么?

   我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空空的声音:“你……没事吧?”

   他没想到我这么问,明显的愣住了,头一次没回答上学生的问题。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样多少有些欲盖弥彰,好在对方并没有让场面继续冷下去,盯着自己的手背岔开话题。

   “我想你可能感到好奇的是那位花精灵王。”爱德文开口,嗓音仍发哑,“紫苏。我的契约精灵王。”

   花精灵会与花仙缔结契约,这个我是知道的,但因为见过的大多是跟在花仙身后未完全化形的花精灵,在亲口听说与花精灵王缔结契约的契约者还会有些惊奇。可即便是爱德文——很难想象这样一位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强大的魔法师会有一位的同伴。

   爱德文并不冷漠,相反待人温和礼貌,这样的人理应有很好的人缘——他的人缘也确实好,甚至和平时不怎么搭理人的塔巴斯也可以聊上几句。他的朋友不少,但却没有能称之为“同伴”的人,那种真正可以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同伴。我原先将其归咎于爱德文的实力,他足够强大,在他身边再添一人都显得赘余,但后来我发现是爱德文刻意在自己周围划出了一层名为孤独的屏障,你能看到火焰淡淡的光亮,但触碰只觉微冷。

   ——而那位花精灵王可以轻易走进他的屏障,拥所有脆弱入怀。

   “你应该注意到他的力量中掺有魔素,他也确实被魔素侵蚀了。”爱德文转过来看我,逆着光勾勒出的边缘显得人有种不真实的柔和,他的话轻却笃定,“但我保证,紫苏可以信任。”

   “事实上自崩离事件后,大部分花精灵王选择返回精灵国度——紫苏本可以不用来的,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闭了闭眼,“因为我。”

   周围安静下来,风从爱德文身上捎来一股极淡却不可忽略的清淡花香。我干巴巴试图说点什么:“......至少梅特墨菲斯没得逞。”

   爱德文又罕见的沉默了。

   “抱歉,在学生面前失态。”他笑了笑,虽然显得很勉强,“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将你带到这已经十分冒昧了,我们会优先考虑你——我可以在大多数情况下保证你的安全,但并非所有。我不知道梅特墨菲斯和你说了什么,但仍希望你记住我的话。远离那个人。”

   “我大概猜得到是紫苏来得及时,梅特墨菲斯没有对你动手。”爱德文轻缓口气,“实不相瞒,其他人并不清楚紫苏目前的状况,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并且可以的话......”

   我听出了他话中犹豫再三的请求,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希望你保留这次经历。”

   “我不会说。”我回答。

   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轨迹,来到这片大陆不久我就认识到我该始终以看客的身份参与,而旁观者通常比轨迹中的人们更能看清一些事。

   譬如,梅特墨菲斯没对我动手的原因是从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

   譬如,对峙时凝出的那些黑箭动了真格,那位精灵王是准备动手的。

   譬如,我昨晚并未睡着,因此隐隐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仅止于一个单薄的“同伴”。


   有些事发生与否产生的变量几乎为零,那些隐藏在表面下最细微的参量已改变内质,再在种种事件中沉淀发酵,变成可知不可说的秘闻。



   “走吧。”我低声说。







END.

雷到连tag都不敢打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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